安老师
刚刚到变电所上班的时候我只有十五岁。1981年。那时社会远没有现在这样发达和丰富多彩,有电视机的人家都很少,家里安装电话的更少,据说
烟酒会致使白癜风诱发并发症纯粹个人安装一部电话得花五六千元,就这还得办不少手续还得排队等,是一般人不能想想的事情。所以在厂宿舍里家里有电话的一般都是干部,用的还是单位的线路,要打外线得先拨个零才能出去,如此已经很优越了。但在单位内部这种电话却放的相对宽松一些,那时单位对自己内部的考核还不像后来那么严,而变电所有个理由是需要和供电局联系停送电,所以变电所的电话就可以拨出外线去,尽管一年也用不了几次,但有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我不记得我在上班之前曾经打过电话,既然人们彼此认识的人都没有电话,自己家即使是安装了电话在当时来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所以电话对我新鲜而陌生的。和我同一天进变电所的还有建刚和二毛,都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他俩和我对电话的认识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刚上班那阵只要电话铃一响我们仨都去抢着接电话,成了一种享受,逗得师傅们挺乐。师傅们这时已经懒得接电话了,在他们看来接电话就是揽事,因为一般来的多是内部电话,科里来的,让拿报纸让领东西,这些事一般谁接着谁就得去干了,不好再安排别人,这一点当然后来我们也意识到,但当时我们并没有那样去想,反正年轻,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就是有事师傅们也会安排我们这些徒弟去的。
变电所实在不是年轻人该呆的地方,很少有什么事情,每天无所事事无聊的要命,这样电话就成了我们消遣的物件,每天看着电话手里就痒痒,但又实在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能够打电话的都一一打过了,打了不止一次,也尽说些连自己都觉得没意思的话。再就是一来师傅们就交代过了,不要乱打电话,占着线供电局的电话或厂里领导的电话进不来可就误了大事了,弄得我们不得不收敛起来,毕竟刚来还想留个好印象。后来时间一长我们也感觉到了,那是师傅们在咋呼我们,对他们所说的那种情况是无所谓的,供电局是不会直接给变电所打电话的,他们停电不需要通知这些单位,还没有那个单位敢因为突然停电找供电局理论的。
弄明白这些一旦师傅们不在(他们一样无聊,上班一会就出去转悠去了,反正变电所这地方只要有人耵着就可以。)我们就开始“害”电话,乱打一气。那时的电话系统也不怎么样,只要拨通“117”查询时间,里边就串线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话,还能彼此听到,有男有女,于是口水战就展开了,互相谩骂。有点像现在的网络聊天,不知道是来自什么地方的人,非常热闹,有人当恶人,自然有人就要当君子,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晚上值班的时候,我估计在“117”里胡说乱喊的人差不多也都是各个单位晚上值班的人,守着一部电话打发时间消遣。但既然有了这么个交流的平台,自然就会有人想干点什么,比如搞对象。建刚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这样联系的,约好在唐人饭店门口见面,手里拿一本《青年文摘》,那个女的还真的去了,两个人搞了一个月之后吹了。后来变电所又来了一个年轻人,是外地的,名字我现在都忘了,好像姓赵,这家伙玩的更绝,居然能够从我们这个电话里轻易的连续敲击出长途电话去,我们仨也试过,但却不记得是否也打通过,这家伙也不轻易告诉我们是个什么节奏什么手法。这家伙那一阵几乎每天都打,打通后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当然是和他在外地的对象聊,对别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劲。可能在他非常有意思,但却让我们听着心烦,本来指望能听出点色来,可这家伙也保守,每天就是吃饭了没有,一颗白菜让他能说他*的二十分钟。后来这家伙因为和领导闹了矛盾一堵气调回老家去了,也算是个圪缭人。后来电话系统得到改造,“117”不乱了,外线也不能乱拨出去了。
在那些乱打的电话里最有意思的是给“安老师”打的电话。
变电所在厂区的边上,变电所围墙外边是一所小学校,一下课孩子们的喧闹声就传进来,特别是他们做的时候声音更大,弄得我们有点烦躁。其实这种声音还是挺正常的,是个习惯问题,但因为他每天要响,自然就要引起我们的关注了。
有一天二毛说:“咱们给小学校打个电话吧,每天吵得心烦,咱们也骚扰骚扰他们。”
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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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癜风长在眼皮里怎么办114”我们查到旁边小学校的电话。二毛拨通了电话。我和建刚都把耳朵凑过去听。
“喂,你找哪位啊?”对方问。
“…………”二毛捂着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喂,你找哪位啊?”对方还在问。
“我…”二毛结巴的说,口音变成了河南的了:“俺…俺找俺老师。”这是二毛一贯的套路。他老家是河南安阳的。
“俺老师?”对方犹疑了片刻说:“你是不是找‘安老师’呀?”
“是,是啊,我就是找安老师,他(她)在不再啊?”
“我给你看一看去,你等着啊。”
“还真的有个安老师!”二毛捂着话筒对我和建刚说:“怎么办?”
“继续联系呀。”建刚笑着说:“说不定你小子还能联系上一个老师呢。”
“谁找我呀?”从电话那边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声问。“好像是你老家打来的。”有人说。
“谁呀?”
“俺呀。”二毛继续用河南口音说。
“你是…你是谁呀?”安老师问。
“俺就是俺,你连俺咋也不知道你了?”二毛拖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你到底是谁呀?”
“你先猜猜。”
“你是满仓?”
“俺不是呀。”
“你是三牛?”
“也不是。”
“那你是四叔?”
“是咧,我就是你四叔呀。”二毛知道不能再猜下去了,正好来了个占便宜的机会。
“四叔,你(恁)好,你(恁)咋知道我这儿的电话咧?”安老师的口音也变过来。
“俺想知道就知道不就知道了呗。”
“四叔,你是不是为那件事还生俺的气咧?”
“可不是,你这一走也不管俺咧,你对得起俺吗。”
“可俺也是没有办法呀,四叔,俺知道恁光棍了一辈子,眼睛也看不见,没有见过个女人,可…俺也实在是不能呀,四叔,俺也知道为了我上学恁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可俺将来会报答恁的。”
二毛不知道往下该怎么说了。本来想占人家便宜,却没有想到成了老光棍,还是个瞎子。安老师害电话的水平是真高,可感觉又不像。
“四叔,恁不要再生俺的气了,上回是俺不好,对不起恁呀。”安老师听这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她的四叔真的生气了。
“恁咋地不好来呀?”二毛问。
“………”
“说呀!”
“俺……俺不该不让恁…摸。”
“摸啥呀?”
这时学校的铃声突然响了。
“四叔,俺该上课去了,以后咱们再说吧,恁好好保重身体。”
电话挂断了。
“这铃响的真他妈不是时候。”二毛放下电话骂了一句。“眼看就要套住她了,还不知道摸哪儿呢。”
“女人还能摸哪?真想不到当老师的也有这样的故事。”建刚说。
“我还得套她,不能白当一回瞎子。”二毛悻悻的说。
“给俺找安老师。”才过了一个星期二毛就忍不住又拨通了旁边小学校的电话。
“谁呀?”
“是俺,恁四叔。”
“四叔,恁咋又来电话咧?长途电话费可贵咧。”
“俺想恁咧。”
“家里俺爹俺妈他们都好吧?”
“他们好着咧。就是都想恁。”
“那恁告诉俺爹俺妈俺这儿都好着咧,不要他们挂记,过一阵学校放假俺就回去看他们咧。”
“俺就是想恁,就恁对俺好。”二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俺给恁寄了三十块钱,恁收到没有?”
“…没咧。恁给俺寄钱做甚,俺不缺钱,俺就是想恁。”
“光想俺不中咧,四叔。上回俺妈不是给恁说了个槐树凹的女人,虽说是个哑巴,可手脚还利索着咧。”
“俺看不中。俺就是想恁。想摸恁。”二毛生气,这安老师又给自己找了个哑巴,说话就直了。
安老师半天没有说话。
“俺就是想摸恁。”二毛忍不住索性直来直去了。
“四叔,恁家的大黄狗还好吧?”
“好,好。”
“恁家的那头长白猪买了没?”
“没有。恁老说这些做甚?俺就是想恁。”
“谁占着线了?电话老打不进来。”变电所的门一开,科里的老白大大咧咧闯进来大声的问。这声音肯定让那面安老师听到了。
“恁在哪?恁真的是俺四叔?”安老师终于回过味来急切的问。
“闺女,回头咱们再说吧,我这儿有事。”二毛忙放了电话。
“咱们是不是露馅了?”送走老白二毛对我和建刚说。
“差不多,老白那么大声音肯定让她听到了。”我说
“我觉得也是,这个老白真他妈讨厌。”二毛说。
“刚才我听她问猪和狗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说。
“对呀,我也觉得不对劲。”
专业白癜风医院强调治疗须知二毛说。
“怕什么,露了咱们可以再圆回来吗。”建刚说。
建刚这一阵正春风得意,正在和“117”女孩联系着,所以把这类事看得很轻松。
年轻人在一块总好争强好胜,建刚联系了一个二毛心里自然不平衡。二毛对我说:“安老师口音挺甜的,我真的想联系一下。”我不想败人兴致就说:“你觉得有把握你就联系吧。”
于是二毛隔了一个星期又给小学校打电话,但对方缺告诉他安老师不在。又过了几天二毛又打,对方告诉他安老师回老家去了。此时学校已经放了暑假。安老师肯定是要等暑假结束才难回来了。
那真是一个寂寞的暑假,二毛连电话也懒得动了,只有建刚在那里勤奋。
终于暑假结束了。二毛酝酿了很久拨通了小学校的电话。
“你是谁?”安老师问。
“俺是你四叔呀。”
“放屁!你个小流氓。”安老师气得骂开了。“我四叔根本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二毛半天没有说话。
“你敢不敢告诉我你是谁?你从什么地方打的电话?”
二毛依旧没有说话。
“告诉你小流氓,以后不要再给学校打电话,否则我就要报警了。”安老师说完啪的把电话压了。
“就这水平还打电话,瘪了吧?”建刚一边幸灾乐祸的对二毛说。
“她要报警呀。”二毛说。
“怕什么,她哪知道你从哪打的电话。你就白挨她一顿臭骂?反正电话里不就是骂人吗,你连骂人也不会了?”建刚说。
“算了,算了,骂上一顿又能怎么样,为这惹出点事来可不值得。”我劝二毛说。
“我才不怕呢,不就是一个小学老师吗,我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二毛越劝越来劲了。
二毛和建刚在学校的时候都不是好学生,对老师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仇视心理。
几天后二毛又拨通了小学校的电话。
“谁呀?”安老师问。
“是我呀,安老师,估计你也听出来了,请你听我解释,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我可不想和小流氓开玩笑。”
“我可不是小流氓,你是没有见过我不知道,其实我长得挺帅的,是个好人呢,。”
“好人就不应该打这样的电话。”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混蛋!你和野鸡交朋友去吧。”安老师说完就把电话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