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 残雪 一 天亮了，呼啸的朔风漫天而至，枯树的残枝当风抖着。连天的飞雪并未裹住所有的僵地，秃露出封冻的黑土。地上茫茫一片，一直延伸到远遥的天边。楚云站在山颠上，眼睛死死地盯住蒙蒙雪空，呼出的水气像一个幽灵，负着她的灵魂漫散到天空中去。 雪无声无息地落到她滑泽的睫毛上，转瞬间化为泪水。静静地落到幽雪上，留下点点印记，她一袭素白的风衣在雪中飘荡，像是迎风飘展的酒旗，吸引着喜欢醉酒的人。果然有人被她的华装吸引过来，远方翠仓山下一个人影已徐徐而步，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轻,雪地上的脚印虽然凌乱却有规律。走近了，是个少年寒冷的雪天掩饰不住他英俊脸庞中透出的朝气。 “你来了很久了。”他轻轻地抚掉了楚云肩上的雪。 "恩。”她咬了咬嘴唇。 “你不该出来的”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能不能不去慕容山庄？你知道的，我不想爹爹和你任何一个人有伤害。”楚云眼里蓄满了泪水。南天寒轻轻地别过头，他怕再看一会儿就会改变主意。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楚云的声音已呜咽。 “没有，我活着，慕容山一定得死。” 楚云没有再问，她不愿南天寒也痛苦，因为她知道一个一旦失信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望着南天寒的背影远去，她心里渐渐滴血，悄悄地淹没了所有关于南天寒的记忆。 　　 二 和南天寒相识只不过是个偶然，她也不相信会在一瞬间爱上一个陌生的男人，然而爱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就像斜刺里的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十月的艳阳是那么的娇嫩，仿佛一个处女，到处流露出羞涩的光辉。慕容楚云和几个丫鬟正在后山上采菊。一只灰熊仿佛闻到了人的气味，渐渐靠过来，丫鬟门吓得早已跑掉，灰熊扑上去时楚云已闪开，但滚下山崖的灰熊却抓住了楚云的胳膊但同时又有人接住了她的腰，手起剑落灰熊滚下山崖。 楚云看着这张英俊却异常冷酷的脸，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本想说许多感激的话，但他满嘴的酒气和孤独的眼神更让她惺惺相惜。于是她决定请他喝酒。 对于南天寒，酒的诱惑无疑是最大的，更何况一个倾城貌美的女孩相请。客栈里的气氛居然温馨得让人喘不过来气，侃侃数语间，酒已去了一大半，楚云知道了他叫南天寒。酒不知何时吃完的，走的时候，楚云告诉南天寒，残雪融化时，他们会再见。 再见时，每一次都有珍馐佳肴，南天寒醉得一塌糊涂。他通常不杀人时总是醉酒。醉后，他总是会握住楚云的小手，一起坐到窗边数星星，动情时也会拥楚云入怀让她听自己心潮澎湃。 有时候，南天寒真的怀疑自己喝醉过没有，难道醉了之后他就忘了楚云是慕容山的女儿吗？但有一次他的确喝醉了，他告诉楚云他要杀慕容山，楚云也就相信了，因为她知道南天寒即中科白癜风公认好口碑医院使醉了也不会说错话。 楚云泪水涟涟地出门时，南天寒什么也没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而且再过三天，慕容山就一定得死。 三 南天寒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慕容山庄发呆。白茫茫的山庄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屡屡青烟证明它不是个荒弃的院落。 天悄悄将灿烂收起，南天寒出发了。_慕容中药可以治愈白癜风吗山庄近在咫尺，南天寒每走一步就觉得自己离死亡更近了。江湖上无风不起浪，慕容山不仅武功绝伦而且富可敌国。但南天寒怎么也不敢相信相信慕容山庄与江湖传言竟如此不相符。埋伏暗器倒不是南天寒所担心的。一个月来，他已对慕容山庄了如指掌，整个山庄只有五人，慕容山父女和三个丫鬟。没有设防的山庄仿佛更阴森可怕，几十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告诉他需要警惕，然而南天寒并不在意。他通常杀人之前不会让对方知道，一旦知道那这个人就死定了，正是这种信念让他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他轻轻跃过大门就直接朝正厅走过去，非但是他藐视慕容山，而是谁能保证那独辟蹊径的方法就是最好的？有时直接点反而更有效，南天寒就是个直接的人。穿过正厅，可以看见慕容山的房间了。南天寒用剑柄叩开了门，没有暗器，慕容山正在给祖宗灵位上香。南天寒蹑步走了进去，慕容山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说四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敢进慕容山庄的人，近来江湖上传闻有一个了不起的刺客杀了许多武林名宿，想必就是你了。南天寒没有回答，霎时间只是觉得对方无论武功还是智慧都比自己高出了许多倍。他没有再犹豫，人快剑更快，刺破了黑暗，刺进了慕容山的心脏。 南天寒惊异得如五雷轰顶，慕容山没有出手！空气瞬间凝固了，还是慕容山打破了沉寂，他告诉南天寒，其实他根本不会武功，慕容世家的武功早在上一代就失传了。江湖上的传言使得许多慕容世家的仇敌都不敢上门寻仇，而所有这些只有慕容山和他死去的妻子知道。还是出乎南天寒的意料，更没想到的是一所摇摇欲坠的孤诚竟然在武林中屹立百年不倒。 南天寒心在颤抖，为什么师父卫成楠说慕容山是飞云堡的死敌，让他杀死一个无辜的人？南天寒的手紧紧握住剑柄，仿佛要将它融化。他忘不了慕容山至死的一番话，也忘不了楚云原本含情脉脉的眼睛要喷出火的表情，更忘不了慕容山墓前他对楚云的承诺。 　　 四 南天寒连夜赶回飞云堡。仆人告诉他卫成楠已经出去了。南天寒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已经有人坐在那里喝酒了，是师兄高空雪，最亲密的搭档。和他一样，高空雪没事的时候也离不开酒和女人。干他们这一行，活过了今天，就不知明天会怎样，所以一闲下来总是很会享受生活。 “你有事？” “没有事就不可以找你喝酒？” “没事的人不会一个人喝酒。” 高空雪告诉南天寒以后恐怕再也不能一同喝酒了。因为他这次要杀的是中原武林盟主卓云石，还有一个星期的期限。南天寒惊愕了，他搞不懂卫成楠既然从贫困饥饿把他们救出来又教会他们武功却又为何一次又一次把他们往火坑里推，而且每一次坑里的火都比上一次要旺。如果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神在主导他们的行动，那么卫成楠无疑就是南天寒和高空雪的神。他们不能拒绝，因为卫成楠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就算为他死都可以的。所以一直以来，南天寒都以为他们与卫成楠就是与买方，不过价已在多年前就付过了，是天价。 卫成楠终于回来了。南天寒杀定了人之后，通白癜风假期不白过常都会让卫成楠见上一面，确认他人还在。只要他人在，那么要杀的人一定命丧九泉了。所以这在飞云堡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南天寒见过卫成楠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他不想卫成楠注意到他脸上异样的表情。 南天寒去了悦步客栈，那里有最好的酒和最好的女人。南天寒只要了上好的酒喝了个通天大醉。回去的路上，倒在草丛中就睡着了。醒来时，繁星满天，月光如水。刚准备回去，两个人影急驰过来。他急忙躲入草丛，因为他已经认出其中一个夜行装，就是卫成楠。 “卫大人，皇上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承蒙皇上惦记，奴才已经办妥了。” “卫大人，那恭喜你又要青云直上了。”后面说的什么，南天寒已听不下去了，好像正如他预料的一样。卫成楠一走，他就星夜赶往云石楼，希望还能见到高空雪。 南天寒赶到云石楼已是三天以后。等到他找到 五 高空雪的住处时，人已经走了，包袱还在。南天寒来不及多想，直奔城西。 他没有直接去云石楼，而是在离的不远的客栈里要了几样酒菜。短短一个时辰，他已从喝酒人的话中知道了卓云石。杰出的人总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或褒或贬。南天寒决定晚上去，因为今天是高空雪最后的期限，无论怎样他都要去。 夜幕降临，山高月晓，冬至风寒。南天寒点晕了云石楼的更夫，换上衣服。等他找到卓云石的房间时，房门已打开，卓云石赫然死在床上。南天寒正在为高空雪庆幸，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南天寒转身躲入门后，却是高空雪推门倒下。他告诉南天寒卫成楠是大内侍卫总管，暗算了他。 南天寒的眼中火一般地燃起，静静地拔出了剑。门外哪里有云石楼的人？都是飞云堡的人。一切都了然了！这都是卫成楠的阴谋。杀了各大门派的高手，明年的武林大会，他就可以一扫天下，朝廷统治江湖，他自然春风得意，平步青云。 南天寒剑在手，默默地注视着跃跃欲试的人群，他们如曾经的他一样血气方刚。南天寒闭起了眼睛，剑飞悬逆转，人应声倒下。等到他见到卫成楠时，已满身创伤，卫成楠喋北京治白癜风疗效好的医院喋奸笑。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可惜呀！你太不识时务，要不然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生路是自己赢的，不是别人给的。” “你自信杀得了我吗？你的武功我太熟悉了。” “只有一样你永远不会熟悉。” “什么？” “速度。” 语音未落，南天寒飞身一跃，剑如长虹贯目。卫成楠也不慢，他的剑刺中了南天寒的胸口，而南天寒刺穿了他的小腹。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你。”卫成楠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南天寒捂住了胸口，在雪地里爬行，他请车夫把他带到慕容山庄。一路上，他不敢呼吸，他怕死在路上，他要将最后一口气留给楚云。 六 马车在路上颠簸，南天寒气若游丝，他苦苦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怕自己一倒下就再也见不到楚云了。当残血一点点滴下，他就知道自己欠楚云的已越来越少车终于到了慕容山庄，车夫叫来了楚云，把南天寒交给她南天寒半睁着眼睛，嘴角翕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欠你的仇我已还了，但欠你的爱却没办法” “楚云早已泣不成声，她竭力呼喊，厮打着地上的残雪。上天待她太刻薄了，带来了南天寒硬要把仇恨顺便捎上，带走了仇恨却又不把南天寒还给她。 山上的残雪快化了，楚云南天寒葬在初识的地方，那里的雪终年不化。其实，这雪岂非正如那江湖？它可以裹不住所有的人，但却可以裹住所有的爱恨情仇，它也可以不融化，一旦融化，辛酸痛楚与之俱生。 　　 南天寒来自江湖，去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