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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一 对 蚂 蚱

帅哥哟,离线,有人找我吗?
清欢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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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级:蝙蝠侠 帖子:884 积分:8900 威望:0 精华:0 注册:2019/8/21 10:11:35
一 对 蚂 蚱  发帖心情 Post By:2019/8/25 12:22:09

一 对 蚂 蚱 天朦朦亮,身旁的大飞就推醒了我。他是一个肩宽背阔、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总带着凶巴巴的神情,一副让人望而生畏的模样。我和他认识才三天,不过,他是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唯一熟悉的人了。 在我们周围,以各种姿态躺着疲劳的人们。除了男人之外,几个穿着邋遢衣衫、面黄肌瘦的女人也睡在我们旁边。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衣服也较其它人光鲜,但睡梦中的她从嘴角流下来的涎水却使我对她的好印象大打折扣。紧靠门边,倚在墙壁上睡去的是几个四川人,从他们的口音中就能听出来。还有几个江西的“老俵”,一躺下就不停地打鼾,搅得人心烦意乱。 “来,吃一点。”大飞递过来一个面包,那是昨天傍晚花五毛钱买来的。 面包已经发霉变质了,衔在嘴里有一股恶心味道。 “真难吃。”我说。 “将就点吧,老弟,”大飞说,“有东西给你吃就不错了,如果有钱,我们用得着住这鬼地方?” 这地方的确很糟糕,巴掌大的地方挤了十几个男女,不过价钱便宜,每人只收十块钱。 “面包是外国人的洋玩意儿,我不喜欢,我倒是喜欢咱们土产的馒头、包子,一口一个,痛快!” “再来一瓶‘烧刀子’就更妙了,可是得有钱啊。”他那张凶巴巴的脸毫无表情,像警匪片中的冷血。 “想有钱就得好好挣!”他斩钉截铁地说。 “挣钱,挣钱,没有门路哪里去挣钱呢?我们是盲流,是社会的渣滓,在别人眼里猪狗不如!” “这是因为你没有钱,假如你身缠万贯,小肚肚不适找这些食物来帮忙吧还有谁敢瞧不起你?我认识一个哥们儿,他从前和我厮混在一起,蹲过大街、睡过马路,走到酒店门前同样会有保安来赶。可是现在他发了,穿着西装,提着手机,住的是五星级宾馆,连经理都对他点头哈腰呢。” “发财,我们能发财吗?发财的毕竟是少数,发财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我说。 “别瞧不起自己,别人能行,我们为啥就不行。你吃好了吗?” “行了。”我扔掉剩下来的半个面包,说。 “今天的天气不错,没有太阳,也没下雨,还有凉风呢。快起床,别浪费好天气了,我们做事情去。” 我翻身起床,跟在大飞身后。他一路吆喝,惊醒了熟睡的人们,这些人都睁着困惑的眼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挪动着身子,给我们让出道来,房间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等到我和大飞走出门外,就平息了,房间里恢复了安静,江西老表的鼾声此起彼伏。 大街上行人稀少,污水淌了满地。两旁摆地摊的、卖小吃的坚韧肌肤为你打造未来、做冷饮生意的……早早地摆弄好了铺子,等待顾客上门。有几家发廊开了门(也许根本就没关门),门楣上的霓虹灯闪烁着眩目的光彩,一些眼圈发黑、露着雪白胳膊和大腿的女人倚靠在门口,有意无意的挺起胸脯,撅着屁股,见了人就一脸媚笑。 “都是为了生活啊。”大飞的脸上突然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我们还不如她们呢。”我说。 他看看我,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 “我给你讲的都记住了吗?”过了一会儿,他问我。 “倒背如流。” “你有力气跑路吗?” 我摸摸肚子,刚才的半个面包还在。 “没问题。”我回答道。 “好吧,你可得当心。干我们这一行,第一靠的是头脑灵活,第二就是要能跑。” “你不陪我去吗?” “我会一直跟在你旁边。可是我总不能什么都替你去做啊,老弟。”    我们肩并肩往前走,行色匆匆,不了解我们的人一定以为我们正为某件紧急的事儿奔忙呢。其实,我们心里憋得慌,巴不得找点儿事情做。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把我们围困起来。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我们身旁飞驰而过,又浓又稠的黑烟和浑浊的灰尘喷了我们满头满脸。公路旁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们像灰尘一样令人生厌,不过,灰尘不会发出噪声,而这群人却免不了哼哼唧唧。世道真是太不公平了,矮胖的男人搂着纤腰肥臀的摩登女郎,他们的年龄足以做这些年轻女人的父辈,不,说是她们的祖父辈也不为过,但是他们有金利来领带、雅戈尔衬衫、名牌手机、有鼓鼓囊囊的手提包、指头上戴着黄锃锃的金戒指,脚上蹬着油光光的鳄鱼皮鞋。他们的嘴脸丑恶无比,饱含脂肪的面皮一掐就要冒油,不过他们有手机呢、有金戒指、有洋房跑车呢。我和大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可以偷偷地窥视他们腕里千娇百媚的漂亮女人,想象着那薄如蝉翼的衣服里面的旖旎风光。大飞讲过,许多款爷、腕爷当初和我们一样,蹲过大街,住过桥洞;我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出几丝我们的影子来,可是我失望了,这些肚子大过水桶、屁股大过脸盆的家伙,全都一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的样子,我瞧不出有过失意的痕迹。我只看见他们的名牌衬衫、名牌领带、名牌手机、黄锃锃的金戒指、鼓鼓囊囊的手提包,以及手腕里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有几个年轻人向我们迎面走来,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高谈阔论。他们众星捧月般围着一个美丽的少女,争着和她搭讪。这些学生模样的小青年和我年龄相仿,可是说真的,我已经不记得我的年龄了,学生时代对我来说更像梦一样遥远。有时我也会想到从前,但是我不敢相信我是否真的有过“从前”,有过朋友,有过家人,有过学生时代的天真烂漫,有过现在令我想起来觉得好笑的“梦中情人。”这一切都是属于我眼前这群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的,我呢?我是一个盲流、是社会的渣滓。因此,我不配有朋友、有理想、有天真烂漫,我只要为今天中午的面包奋斗就够了,只要能挣够晚上住店的十块钱就算是功德圆满。 “生意上门了。”大飞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一愣,随即醒悟过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到了火车站。在出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这样一个姑娘,她面色苍白,眼睛因为疲乏而显得没有神采。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纤细、瘦弱的少女躯体:枯树根一样的两条胳膊裸露在袖口外,苍白的皮肤下青筋凸现,腰细小得不可思议,仿佛用两个手指头就能合抱,两条腿更像是两条被榨干水分的萝卜条儿。在她肩膀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和她身体倒也相称,不这她显然有些不堪重负,不时把包裹从左肩换到右肩,再从右肩换到左肩,喘着粗气,不停咳嗽。 “好吧,就是她。”大飞说。 “大飞,我……” “别犹豫,迟早都会走出这一步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要不我们另外找一个目标?” “你怎么啦?”大飞好奇地打量我,“这个是最合适的了,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外地人。外地人胆子都特别小,出了事情也不敢声张。再说,瞧她那模样,追也追不上你呀。“ “我看她蛮可怜的。” “呵,做还要立贞洁牌坊啊。你可怜别人,可是有谁可怜咱们?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 姑娘在前面走,我们跟在后面,侍机下手。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她惶恐而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城市,栉次鳞比的高楼大厦、盘根错节的立交桥,以及行人抢眼的服饰,都勾引着她的眼神,从她脸上能看出一种毫不作伪的好奇神态来。我们跟着她走过车站广场、穿过马路、走过立交桥,经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商铺,她突然警觉起来,加快了脚步,两条细长的小腿不停的卖劲地向前奔跑。我们亦步亦趋,毫不放松。姑娘惊慌了,不时扭过头来看看我们,苍白、疲乏的脸上流露着恐惧、乞怜、求助……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也是不得已,大飞说得对,我们也得吃饭,也得活命,有什么办法呢? “不好。”大飞拍着脑门说。他准备拉着我离开,但是…… 一个警察向我们走过来。 “干什么的?” “打工的。”大飞回答道。他的脸上裂开两条痕,陪着笑。 “在哪儿上班?身份证呢?” “我在一家搬运公司上班,都半年多了。” “他是跟你一起的吗?”警察指着我问。 他上下打量我,瞧得我心里发怵。 “对啊,他是我老家的邻居,刚到两三天。今天我休息,天气又晴朗,我带他四处逛逛。” “刚来的?”警察问我。 我点点头。 “办了暂住证没有?” “这不正在办,但是没有这么快,得等。”大飞接过话茬说。 “抓紧时间办,少惹事,别让我看见你们搞事。”警察把身份证还给我们,扶扶大盖帽,离开了。 “晦气!”大飞啐了一口,说。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大飞看看空荡荡的巷子,悻悻地说,“继续找机会。”    我们回到火车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太阳喷着火当空照下来,我仿佛能听见“噼剥”皮肤爆裂的声音。我们的额上刚渗出汗珠,又立即被烘干了,只觉得浑身都是油腻腻、粘糊糊的。连我们的影子似乎也被熔化了、烤焦了,剩下脚底黑糊糊的一团。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呼吸喘气的声请问脸部患有白癜风怎么治疗音,候车大厅里人头攒动,除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乘客,就是大大小小脏脏兮兮的各种皮箱、旅行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提着喇叭,大声吆喝,艰难地穿行。连大厅外的走廊里也满满的全是人,地上铺着报纸,宽大的衣服……人们有的席地而坐,有的侧身躺在地上,苹果屑、瓜子壳、桔子皮、空方便面盒、矿泉水瓶、废弃的草纸……扔得满地都是,一群群大头的绿蝇粘附在上面,受到惊吓,便发出尖利的呼啸,“轰”地飞散了。有一对年轻的父母,相拥在一起,正享受着还未因结合而消逝的甜蜜时光,任由他们不满周岁的儿子谁清楚白癜风病起因肆意的满地爬窜。这小捣蛋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好奇地探寻着地下那堆由苹果核儿、饼干末儿、梨子皮儿组成的混合物,抓住什么就往嘴里塞,一股浓浊的黑色液体沿着他的嘴角直往下流。有一半人在打瞌睡,另一半人在无精打采地闲聊,但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话题并没有使人精神振奋起来,闷热的气候和混浊的空气的确让人恹恹欲睡,直打盹儿。 我和大飞像两匹饿狼,在广场上逡巡,逮着谁就狠狠地给谁一口。我们还得不时提防四周的警察和保安,就算我们是狼,他们可是凶残的老虎、是狮子呢,他们会把我们撕得粉碎。 机会并不多。别看人们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他们的警觉性不比执勤的哨兵差。每当我和大飞靠近,他们就“唰”地张开眼,戒备地望着我们,那眼光就和当空的太阳一样毒辣,照得我们无处循形。最让我难堪的是,人们一看见我,就下意识地把包裹往怀里搂,好像人人都认定我是一个贼,人人都知道我在打他们的主意一样。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秃顶、大胡子、啤酒肚,从我进来后,就一直大大咧咧地瞪着我,像舞台灯光一样,我走到哪儿他的眼光就跟到哪儿,牢牢地把我罩住。我感觉自己像一条不小心被围住的鱼,无论怎样拼命挣扎,都逃不脱越收越紧的束缚。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不是味儿,有些窝囊,又有几分恼火,好想弄点什么事情出来发泄发泄。可是大飞不在身旁,周围的人又全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那无名之火还真没地方渲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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